2013年12月1日星期日

80後逃離中關村:有工作沒生活 買車比買房容易

80後逃離中關村:有工作沒生活 買車比買房容易

80後逃離中關村:有工作沒生活 買車比買房容易


  趙健(化名)就要離開中關村瞭。今年初,一種“逃離北上廣”的說法在各大城市的80後白領中流傳,因為無法忍受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,一些年輕人開始離開北京、上海、廣州這樣的大城市,選擇到二三線城市安放青春。而對於趙健來說,“逃離北上廣”其實就是“逃離中關村”。

  趙健的公司在高科技公司林立的上地環島附近。每天一到中午12時,馬路上便熱鬧起來。一群群年輕人從各個公司的大門湧出來,匯聚成一股人流,奔向開設在路旁各傢寫字樓底商的一間間小飯館。偶然路過的人看到這番情景,會誤以為是遇到瞭午間放學的學生們。

  趙健是這龐大人流中的一員。作為一傢數字電視公司的員工,他的脖子上總是掛著一張員工卡。和這個群體中的很多人一樣,27歲的他看起來年輕、本分、平凡。他們沒有海歸們那樣炫目的文憑,也不像當年的馮軍擁有創業的激情,但他們也是中關村人,並且在數量上是絕對的大多數。

  個體

  趙健

  “我就是有工作

  沒生活的典型樣本”

  晚上6點下班,從公司騎車15分鐘到傢,兩點一線的距離,趙健騎瞭4年。

  趙健的員工卡編號是142,在這傢擁有上千名員工的IT公司,他已經算是“元老級”的瞭。趙健的老傢在河北農村,從陜西一所大學畢業出來,跟著朋友來到北京闖蕩,他已經跳瞭兩次槽,卻一直都沒離開過中關村。每次跳槽的理由都很簡單,“幹著幹著就煩瞭,想給自己換個環境,後來發現到哪兒都一樣。”

  工作的這幾年,趙健一直租住在唐傢嶺的一間公寓裡。今年唐傢嶺開始拆遷,他便在附近找瞭一間學校裡的出租房住下。新房子是用學校教室改造成的,隻有15平方米,面積比原來的住處小瞭,可房租反而高上去瞭,每月要交750元。但是趙健不願意離開唐傢嶺,因為這裡離公司很近,每天不必起得太早。

  傢裡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,一張雙人床便占去瞭大部分空間。不過,貼在墻上的照片、寫著親密話語的留言便簽和紙折的百合花,給這個不算寬敞的傢點綴瞭些許情趣。而這些全部出自他的女朋友之手。

  趙健的女朋友也在中關村上班,是一所培訓機構的老師,經常要上晚班。除瞭休息,平日裡小兩口在傢裡共處的時間通常隻有兩個小時。除瞭幾傢網吧,這一帶再沒有什麼休閑場所。獨自一人的時候,趙健唯一的樂趣便是用一個二手筆記本上網。“有工作沒生活”,趙健對這句話印象深刻,“我就是典型樣本。”

  “我的老傢在河北,戶口在西安”

  其實趙健似乎不必生活得這樣拘謹。在這傢公司裡,趙健已經晉升為技術經理,每月的稅後收入有5000多元,除瞭交房租和必要的生活支出,還能省下2000多元寄回老傢。但他不願為瞭改善居住條件再多掏錢:“傢,無非就是吃飯和睡覺的地方,條件再好也沒什麼用,何況我們馬上就要走瞭。”

  外人不會理解趙健的去意為何如此堅決,就連他的父母也不同意讓他回傢。在上一傢公司就職期間,他曾經有機會把戶口落在北京,摘掉“北漂族”的帽子,可是他想瞭想,拒絕瞭。“北京太累,工作累,生活也累,去哪兒哪兒堵,買啥啥貴。”尤其是在中關村,看到越來越多的碩士、博士和海歸進入公司,隻有本科文憑的他壓力倍增。

  當年一起到中關村打拼的同學中,除瞭一個正在上學,趙健是最後離開的人。在他看來,中關村始終是他賺錢和工作的地方,但他在這裡找不到傢的歸屬感。“我的戶口至今還在西安,我的老傢在河北,我的傢在哪兒?不可能是這裡。”不過他從不為這幾年的時光後悔,“年輕嘛,為瞭多掙點兒錢,辛苦幾年沒什麼。”

  趙健把自己和女朋友的下一個落腳點選在瞭石傢莊,距離自己的老傢並不太遠,更重要的是,“收入水平雖然低點兒,但壓力要小得多。”今年公司上市的時候,他用積蓄認購瞭一些原始股。等到明年“解凍”之後,這些股票至少能值20萬元,足夠他在那裡買下一套兩居室當做他們兩人的新房。

  “我打算結婚瞭。”這或許是他給自己的最合理的解釋。

  中關村為什麼

  對他們,買車比買房容易得多

  夜色中的唐傢嶺是一片寂靜的廢墟,掛在道路兩旁的橫幅上寫著各種鼓勵拆遷的口號,在晚風中瑟瑟抖動。去年,原本少人問津的唐傢嶺突然出名瞭。

  而原本居住在唐傢嶺的人們四散而去,其中有不少人搬去瞭距此東北方5公裡外的史各莊村,緊挨著繁燈閃爍的永旺購物中心。還未走近,便可聽見那裡的喧囂。村門外的小路兩旁,水果攤、小吃攤和服裝攤依次擺開,叫賣聲不絕於耳。一群群剛下班的年輕人穿行其間,對這裡的熱鬧景象早已熟視無睹。

  進入村裡,主幹道兩旁全是一棟棟兩三層樓高的房子,門外掛著“某某公寓”的招牌。路旁店面的玻璃上、墻面和電線桿上,隨處貼著各種出租房屋的廣告,隻有聯系方式,沒有註明價格。一路走來,不時要給來往的車輛讓行。當地人說,開車的也是這些公寓的住戶,對他們來說,買車比買房容易得多。

  “這就是另一個唐傢嶺,無論是這裡的環境,還是住在這裡的人,都和當初一模一樣。”一位小夥子說,“隻不過這裡比原先的唐傢嶺還要大。”不過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,史各莊村究竟能夠保留多久,當這裡也不復存在的時候,他們還會不會留在中關村繼續工作。

  一代一代的中關村人,是流動的創業者,也是不斷到來的自我提問者:什麼樣的中關村,什麼樣的中關村人……

  本報記者 周健森 邵澤慧 於海波

  群體

  80後

  “離職入職

  像換衣服一樣平常”

  依托著龐大教育資源的中關村,似乎從來不必為人才的問題而發愁。

  一份官方材料上這樣寫著:中關村擁有以北京大學、清華大學為代表的高等院校39所,以中國科學院和國傢部委在京院所、民營研究院所140多傢;擁有在校大學生40餘萬人,每年畢業生超過10萬;擁有高素質創新創業人才超過百萬,留學歸國創業人員數量占全國的近四分之一。

  但是,當一批年輕人選擇告別的時候,有些中關村人沉不住氣瞭。

  作為中關村一傢普通民營高科技公司的技術總監,陳鋒這兩年來和他的團隊一直處於超負荷運轉當中。“公司的項目越接越多,但是可用的人卻越來越少。”他眼見著公司裡的同事陸續辭職,壓力最大的一天,經他手簽署的離職同意書居然多達6份。

  “從今年8月做完一個大項目之後,就有同事動瞭辭職的念頭。”陳鋒說,由他簽署離職同意書的6名員工中,除瞭兩人被競爭對手高薪挖走,有3個人加入瞭“逃離北上廣”的隊伍,分別奔赴海南、浙江和東北。還有一個女孩兒自認在IT行業沒有發展優勢,索性辭職考研去瞭。

  “現在很多同事都是單獨負責兩個以上的項目,全國跑,幾個月都回不去傢。”部門員工紮堆兒辭職在公司裡造成瞭負面影響,陳鋒不得不緊急向老板申請,給留任的同事集體加瞭一輪薪水,暫時“穩定軍心”。身為70後的陳鋒越來越覺得,今天在中關村工作的80後們,“離職已經像換衣服一樣平常瞭。”

  “中關村如何留住年輕人不僅是挑戰”

  一份剛剛出爐的“2010年度中關村IT業人力資源狀況調查報告”,或許應當引起決策者的警惕,也能夠回答中關村企業管理者的困惑。在IT企業發展信心指數的構成指標中,員工對企業前途信心指數和員工忠誠指數都明顯下降;而IT從業者對科技園區發展信心指數的構成指標中,個人發展前途指數和城市忠誠指數也在下降。報告發佈者這樣判斷:“中關村IT從業者主動離職的意願有所上升,未來轉投其他城市的可能性在顯著增大。”

  究竟是什麼因素促使這些年輕人作出離開的決定?

  在構成IT從業者工作信心指數的三級指標中,個人發展前途、企業發展前途、與直接上級的人際關系三方面下降得十分突出,而薪酬待遇仍然是所有指標中最令從業者不滿的方面。而在IT從業者生活信心指數方面,交通出行質量、運動健身、休閑文化生活質量和子女教育質量四項三級指標都明顯偏低。

  在對從業者的離職原因和忠誠原因進行分析之後,報告的分析結果有些出人意料:盡管在薪酬福利待遇、交通便利程度和升遷機會方面有所不滿是導致員工離職的主因,但卻未必是讓其他人留下的主要原因;能否獲得提高能力的機會、是否具有充實感與成就感以及對企業發展前景的預期,反而更亟待改進。

  對於中關村來說,當這裡的區域經濟發展到一定高度,當昔日的唐傢嶺被拆遷之後,這裡的綜合生活成本已不可能回落到二三線城市的水平。中關村應當如何留住年輕人,不僅是一個挑戰,也是一個深刻的課題。

  明日刊出“中關村:人才高地的人才之辯”第三篇,敬請關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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